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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月明是挺能幹的,辦起事來有板有眼,才半個月的工夫,一間清雅的茶館便開張了。

開張日,宋星寒自然一早便去湊熱鬧。看著淡掃娥眉的杜月明正慇慇招呼客人,宋星寒清楚知道,她是真心決意從良,心裡十分安慰。

往後,宋星寒每天也到茶館喝茶,和杜月明閒聊幾句,才回戲班。

杜月明每夜也會把親手做的點心,送去戲班給宋星寒當宵夜。

這時候,唐心如也康復了,和顧學勤回到澳門。

才半天的工夫,唐心如已知道了杜月明的存在,她一口氣把客廳裡可以摔破的東西都摔掉。

「宋星寒,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妓女走得很近,還金屋藏嬌呢!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?」

宋星寒登時呆住了。

「心如,你說什麼?」

「你別裝傻!」唐心如狠聲說:「那姓杜的,不是在廣州灣當娼麼?」

「你是說月明?她……」

「月明,月明,叫得多親熱?你趁我生病,便與人亂勾亂搭,你……」唐心如按著胸口,彷似一口氣轉不過來便要暈過去。

「心如,你沒事吧?」宋星寒伸手扶她,給唐心如一掌推開。「你別碰我!」

「你剛病好,不要動氣,有話慢慢說好不好?」

「沒什麼好說的,你馬上去跟那姓杜的斷了。」

「你別這樣蠻不講理!月明已決心從良,現在開了間小茶館……」

「洗淨鉛華?你以為在做戲麼?我們是生活在現實裡。她這樣做不過是自抬身價,好釣金龜吧了!」

「但月明親口說過,想過些平平淡淡的日子。」

「她說的你都相信?你憑什麼相信她?」

「交朋友,當然要互相信任。」

「什麼朋友?這種女人聒不知恥,不管張三李四,只要有錢便可以跟她親近了,你好好的一個人,怎可以跟這種人混在一起?」

「心如,你不要侮辱月明。」

「侮辱?她當妓女的還怕別人說她?」

「都說這是以前的事了,誰人沒一兩段過去?只要她以後安份守……」

「別再多說了!」唐心如狠狠地打斷她的話:「我不管她是當娼還是當爐,總之,我不想你跟她來往。」

宋星寒抱著頭跌坐椅子上。

宋星寒跟杜月明相處的時間很短,但很投緣。宋星寒知道她跟自己一樣,也是出自貧寒之家,為了吃飯,不得不投身江湖。所不同的,只是自己有機會學戲,她卻連這機會也沒有。人說「戲子無情,婊子無義」,兩者都是娛人以色笑,也同樣讓人看不起,宋星寒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能跟杜月明交朋友。

更何況,杜月明已從良了。一個女子離鄉別井,開展新生活,這需要多大的勇氣?宋星寒心底裡對她很是佩服。可是,心如她……

往後的日子,唐心如把宋星寒看得極牢,出出入入亦步亦趨,完全堵絕了宋星寒和杜月明見面的機會。到了後來,宋星寒才知道唐心如甚至叫人把守著戲班出入口,把前來找宋星寒的杜月明趕了好幾次。

這天是宋星寒的生日,太太團為她舉辦生日會。

宋星寒一直心不在焉地應酬著,直至看見杜月明。

「宋老闆,生日快樂。」不見才半月,杜月明的模樣兒竟叫人差點認不出來。

「月明,你怎麼來了?」宋星寒很意外:「你憔悴了很多,是不是生病了?」

「我也知道這不是我該來的地方。」

宋星寒低聲說:「我知道你受了委屈,生氣是很應該的,但請你聽我解釋……」

「不用解釋,我全明白,怪只也怪月明不知自量。」

「是我對不起你!」宋星寒垂下頭:「……我一直很惦掛著你。」

杜月明似是呆住,不一會,竟低低啜泣起來。

「別哭別哭。」宋星寒慌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淚。

「大庭廣眾,你們成什麼體統?」唐心如的叱喝聲驚動了滿堂賓客。

「心如,你不是說不舒服,不來了……」

「你當然不想我來。」唐心如一把推開宋星寒,逕向杜月明辱罵:「你居然有膽子來這裡?怎麼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?」

「這裡不是廣州灣,更不是醉月樓,你要賣笑賣身賣風騷,儘可找別人,別死纏星寒不放!」

「星寒是清清白白好人家,跟你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扯不上半點關係,你要還有半點良心,便立刻離去,別叫她的名聲都被你玷辱了!」

杜月明的臉容成了慘白,掩面跑出去,宋星寒正要去追----

「宋星寒,一句話,你要她走,還是我?」

宋星寒不得不呆在當場。

第二天,宋星寒禁不住偷偷去找杜月明。

可是,杜月明已悄然離開了。

宋星寒用盡方法打探她的下落,但一點結果也沒有。

杜月明輕輕的來了,也輕輕的走掉,卻留給宋星寒一份深深的愧疚----宋星寒曾親口答應過杜月明,會支持她,幫助她,但自己卻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,任由她獨自掙扎----宋星寒著實消沉了好一段日子。

還以為這輩子也不能再見杜月明,宋星寒怎麼也想不到她們會在這種場合再遇。

那是一個慈善表演晚會,葡裔爵士蘇曼發起為一間貧民醫院籌款,宋星寒等應邀為義演嘉賓。

蘇爵士親自上台向宋星寒和唐心如頒發致謝錦旗,杜月明正是他身畔女眷。她穿著純白色的晚禮服,配襯著整套鑽石首飾,高貴雍容得彷如皇后。

杜月明神色自若地與她們握手作禮,彷彿早把前事渾忘乾淨。

「宋老闆﹑唐老闆,謝謝你們鼎力支持,這籌款晚會才得到空前成功,我代表所有受惠者多謝你們。」杜月明嫻熟地說著門面話,宋星寒只覺得眼前人有著說不出的陌生。

唐心如的臉色也難看極了,但她倆畢竟也是跑慣江湖的人,本能也似的應對著,總算沒出什麼岔子。

 

-待續-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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